第四百四十六章 随便儿VS永裕帝-《山河盛宴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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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大师立即道:“并没有。都是晴明太监辛苦。”

    晴明这次对晴明太监毫无意见,笑得温和。

    越否认陛下越不信哦。

    永裕帝看了大师一眼,笑道:“都辛苦。如此,朕去去就来。”

    戴上面具,赫然是景仁宫一位副总管太监的脸,晴明算了一下,今夜那位不当值,心中不禁暗暗纳罕,难道这位皇帝连自己宫中太监的排班都记得?

    眼看皇帝出了门,晴明赶紧下令机关关闭密道开启,却见皇帝自己很顺畅地一路关闭着机关出去了。

    晴明凝望着皇帝的背影,心想这位心机深沉的老皇,到底还有多少暗藏着的本事?

    没来由地又出了一背心的汗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今夜莫名地不算很冷,也没有下霜,张嬷嬷没有很早睡,从德妃窗下经过时,特意张望一眼,看见德妃懒懒躺在榻上抽烟,那个机灵的小太监在一边和菊牙学着烧烟。

   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膏特有的气味。

    张嬷嬷便冷笑一声,走开了。

    她一走,菊牙便过来关了窗子,随便儿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,对德妃伸手,德妃恋恋不舍地将烟杆交到他掌心,却又叹气道:“又不是真烟膏,越嗅越想。”

    随便儿便嘿嘿笑。

    烟杆里烧的是一种药草,是随便儿找了很久,终于寻到一款气味和烟膏接近且对人体无害的药物,唯一的影响就是用了困倦,倒和瘾君子更像了。

    德妃也情愿睡觉,烟瘾发作时生不如死,能睡也是福气。有时候人清醒着,难受劲儿上来了,她就把菊牙和随便儿都赶出去,自己在屋子里扔东西,喃喃骂随便儿多事。

    菊牙担心地在门口转,随便儿不转,听奶奶骂人也不生气,大冷天地坐在墙根下,和菊牙说八卦,说干爹如何由憨傻变精明,说潘航叔叔曾经看上了林飞白叔叔,说自己如何面授机宜沅芷姨姨,说厉家七个葫芦娃,都是些恶搞,德妃在里头听着听着,渐渐也就忘了那些难受劲儿,随便儿本事甚大,给她源源不断地在慈仁宫厨房里弄来零食,满嘴里不停地嚼着,随便儿又和她说张奶奶,说张奶奶当初烟膏子是娘帮忙戒断的,那段时间嘴痒生生啃零食把牙齿吃豁了,又说张奶奶爱美,抽烟人显得黄瘦憔悴,她就每日一个猪蹄。随便儿鼓动自己最美的奶等戒断了,也去巨有钱的张奶奶面前转一转,叫她瞧瞧,什么叫人比你美,比你有钱,比你皮肤好,还比你戒得快。

    德妃:“……噗。”

    忍不住喃喃骂一声:“小兔崽子。”

    骂完了又对着墙发呆,倒也不扔东西了,坐了半晌,摸了摸脸,悠悠叹一声。“没想到人到老了,还有这等福气。”

    如此过了几日,就这么忽悠着慈仁宫,私下里戒断,随便儿瞧着德妃的抵触情绪渐渐淡了,开始真心不想抽了,也便放了心。这日夜间睡得好好的,忽然爬起来,想起奶的零食好像要没了,趁夜去慈仁宫再偷一些。

    却没想慈仁宫的厨房因为连连失窃,今夜灯火通明有人看守,随便儿眼看不成,便又转身出了慈仁宫。

    他准备去景仁宫。

    这是目前人最少,但也有人看守,还要给护卫开夜宵的宫殿,而且因为暂时没有主子,也没人管厨房东西多了少了,好钻空子。

    景仁宫的厨房在景仁宫外殿,离正殿有些远,平常也少人来,随便儿很容易便混了进去,偌大的院子空荡荡的,已经供应过夜宵的厨房熄了火,厨子打着呵欠锁了门。

    随便儿等人走了,溜进去,挑挑拣拣裹了一大包点心,揣在怀里便走。

    他低头一路疾走,准备等会翻墙,忽然看见了前方,多了一双黑靴。

    这靴子出现得突然,随便儿记得明明刚才自己还在看四周,视野里没有异常。

    那双黑靴就那么静静立在前方,一方太监青色镶蓝边的袍子垂在靴筒上方,被夜风轻轻地吹拂着。

    风中有种淡淡的古怪气味,几分药香,几分像泥土腐烂的气息。

    随便儿嗅了嗅,没有嗅见属于太监特有的尿骚味。

    他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。

    午夜,有尸首的宫殿偏殿,穿着太监衣裳却不是太监的人,在前方静静地等着自己。

    但他步子没停,头也没抬,就像任何一个刚偷了东西急于逃走的小太监一样,颠颠地还向着那个方向冲去。

    一边冲,袖子里的左手已经扣住了匕首,右手选好了药粉。

    他准备就在撞上的那一刻,立即出手!

    下一刻他撞上了那双靴子,身子向前一倒!

    随便儿袖子一动。

    左刀右药!

    却在那一霎,一只手扶住了他,随即听见头顶上一把柔和的嗓音,轻声道:“哎,小心。”

    随便儿一顿,抬头,便看进了一双微带笑意的眼眸。

    那双眼眸的主人已经不年轻,眸子却极柔和慈悯,眼角漾着细纹,一看便知是常年微笑的人才有的笑纹。他唇角微微弯着,凝视着眼前粉妆玉琢的小太监,眼神里掠过一丝喜欢,将他扶住,蹲下身平视着他道:“半夜三更,冒冒失失的,去哪啊?”

    随便儿瞬间便收回了袖子里的所有把戏。

    他看着面前的老太监。

    方才他那句“小心”,让他想起了自己进天京之前,便宜爹放在自己背上的手,和最后那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“小心。”

    一般的柔和,甚至连语气都有点像。

    而此刻看这个老太监,也隐约觉得轮廓熟悉而亲切。

    他心底有点柔软。

    但不知为何,却又觉得,这两句“小心”,依然有哪里不一样。

    他记得那一刻便宜爹的眼神,依旧是静的,却又隐隐翻涌着一些他所不能明白的情绪,倒映那一刻天上星月,说不清什么更迥彻。

    此刻这老太监的眼神,那静和柔和底,却隐约有种让他没来由不安的东西。

    他眨了眨眼,大眼睛里顿时满是慌乱和恐惧,忙往后退着让开了老太监的手,抖抖索索便去怀里掏东西。

    老太监盯着他的手,眼神一缩。

    随便儿再掏出来时,手中一个小包裹,他打开包裹,刚才故意捏碎的点心簌簌地落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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