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那天的宴会,曾唯一一直心不在焉,长辈几次问话,她总答不上来。这很没礼貌,也是不给纪齐宣面子。曾唯一也知道,所以她努力控制自己。 直到……直到见到久违的长辈,林穆森的父亲林正奇,曾唯一再次失控。他衣着鲜亮,西装革履,笑容收放自如,可见他的生活多么如鱼得水,怡然惬意。 曾唯一一想到疼爱自己的父亲,心都在颤抖,手就完全不受控制地哆嗦。 林正奇走来,见到曾唯一,表现出一种久违的态度:“一一,你又变漂亮了。”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,敷衍地笑了笑:“林叔叔又拿我开心了。” 看来林穆森是真的了解曾唯一,知道她的脾气。时隔这么多年,这样的真相,她还是无法接受。事到如今,她倒有些感谢林穆森当初的放弃,要不然,她不会像今天这样克制,她会失控,甚至做出更出格的事。 …… 曾唯一又在发呆,就连纪齐宣走至她的身后也不知道。纪齐宣从背后搂住她的腰,他搂得很自然,好像就是为了收回她的注意力。未料,她浑身抖得很厉害,他忍不住蹙了蹙眉:“怎么了?” 曾唯一不敢看纪齐宣,她刻意避开,只是握着杯子的手指也在颤抖。纪齐宣是个何等细心的男人,他不动声色,只是如平常一般,以一个老公的身份说:“要是不舒服,你先回去吧,该招呼的客人都招呼完了,没事。” 曾唯一略惶恐地看着纪齐宣,她咬咬牙,不知道该不该说出真相。如果她说了,那又能怎样?让纪齐宣帮她报仇,搞垮林正奇?这太天真了。如果不告诉他,她又有一种难以释怀的愤怒。她的人生好像被打了个结,若不及时开解,她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。 她选择找林穆森谈一谈。她下了这个决心的同时也下了另一个决心,她想先瞒着纪齐宣。所以,她故意捏了捏自己的额头,佯装一副很疲惫的样子,然后把酒杯放在餐桌上,朝纪齐宣勉强一笑:“那我先回去了,你代我向爹地说一声。” “好。” 曾唯一在纪齐宣的脸颊上亲吻一下后,便离开了宴席会场。纪齐宣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,原本挂在他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。 他该信任她的不是吗?可为什么他的心在绞痛,就如当初她离开他的家一样?说到底,他还是不自信,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一点也不自信。 甚至说,他对她,没有把握,主动权还是掌握在她手上,而他继续扮演“布娃娃”的角色,她想玩就玩,想舍弃就轻易舍弃。 纪齐宣举杯呷了口酒,清隽的脸上似乎一下子没了光彩,他突然觉得好累,身心疲惫。 曾唯一打了林穆森的电话,她知道这也许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拨打这个号码了。她存了这个号码这么多年,只鼓起勇气打了两次:第一次,她问他,爱过她吗;这是第二次,也是最后一次。 电话接通了,她问他:“你在哪里?我有话跟你说。” 他说:“我在房间里。” “我去找你。” 她知道他所指的房间是哪里的房间。此次纪老的寿宴,纪齐宣设宴招待,因时间会较晚,所以他索性给宾客安排了住所。 因为宴席还没正式开始,林穆森没下来纯属正常。不过,她独自去他房间找他,就不正常了。曾唯一也想到这一点,所以她选择先回到自己的房间,过了几分钟走楼梯去了林穆森的楼层,敲开他房间的门。 她以为这样就能掩人耳目,却不知她这样刻意和鬼鬼祟祟,全被监视器拍个正着。 这算是两人第一次很正式的见面,竟相对无言。 林穆森不想继续僵持下去,无奈地笑了笑:“青霜把事情都告诉你了,对吗?所以你才要见我?” “是。”曾唯一抬头看向他。 林穆森望着她,与她对视。他说:“她把该说的都说了,你还来找我做什么?” 曾唯一撇着嘴,冷笑了一番:“你应该知道我来干什么。林穆森,你现在又是何必?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,并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作风。” 林穆森刚刚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,正准备摸出打火机,却因曾唯一这么一句话僵硬不动。但他很快就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动作,打火,点燃,吸烟,吐纳…… 他嘴里吐出一团青烟,让曾唯一看不清他的表情,烟雾缭绕遮住了他。她只能屏气凝神,听他大口吐纳,还有随之而来的咳嗽。 曾唯一叹了口气:“不要吸烟了,难不成你还想搞成肺癌吗?” 林穆森随即掐灭烟头,扔在纸篓里。他撇着嘴,很苦涩地笑:“一一,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?讨厌我的自私,讨厌我的懦弱?” “是啊,我现在都不明白,当初我到底看上你的哪一点了。”曾唯一微微一笑,然而也就是这样云淡风轻的微笑,深深刺痛了林穆森。他的眸子瞬间黯淡无光,头也低垂了下来。 看看,真是经不起打击,曾唯一无奈了。别人都说她曾唯一是温室里的花朵,经受不住外面的风吹雨打。其实她觉得林穆森更像是温室里的花朵,偶尔到外面晒晒太阳,遇见了暴风雨,就如面临了生死打击。 她承认,她和林穆森都是被惯大的大小姐和大少爷,骨子里都是只顾及自己,不顾及他人。也许就是这样,所以彼此才有着那么点吸引力?不过吸引归吸引,他们终究不合适。同样是自私的人,自然是希望自己是最好的,就像两个极地在一起,无法有四季轮回的好环境。相反,当热带和极地在一起,也许就能有亚热带,这就叫作互补。 曾唯一明白这个道理是有点迟,这是她这段时间与纪齐宣一起生活所领悟出来的。有时候,她也会懊恼为何自己以前就体会不出来,这样她就不会错过太多了。 可是,人生哪有那么多的为何?错了就错了,除了知错能改,总不能期盼时光倒流吧?她看得开,可林穆森看不开,他一直深陷自己的“为何”之中无法自拔。他希望时光能倒流,只因为他觉得心很痛。他沉溺于自己的疼痛之中,根本不敢向前看。 曾唯一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,她第一次带着正经的表情、严肃的语气对林穆森说:“去医院治病,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,好吗?” 林穆森怅然一笑:“你这是在关心我吗?为什么?” 曾唯一笑了。这个男人怎么就不开窍?他说这话,是想套出她还在关心他、还爱他之类的话吗?她承认她在关心他,因为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曾经爱过的人,因为这种完全没有意义的理由去残害自己的身体。人愚蠢一次是无知,愚蠢第二次是活该。 曾唯一曾经无知过,并不希望与她一样无知的人再去活该。她没多大的耐心陪他、劝他:“老实告诉你,不要再对我们的事抱任何希望,我和你只是过去式。我不会原谅你爹地,但我不会报复,因为我现在过得很幸福,不想因为这些意外把我的幸福关在门外。” 台湾苦情戏看太多了,她知道,报仇这种事到头来只是伤人伤己而已,就像她曾经拿纪齐宣当挡箭牌打击林穆森。六年前的悲剧,她不希望重演,对于现有的这份安宁日子,她会倍加珍惜。 她承认,六年来的日子,她过得虽没心没肺,但并没有不好好过。有过不好的日子,当然会对现有的好日子倍加珍惜。她这话虽然伤人,但至少快刀斩乱麻,没有拖拖拉拉。 台湾苦情戏教会她,感情这玩意儿不能拖拉,不然会很伤人。 林穆森听到曾唯一说的话,俨然已经明白什么,他嘲讽地笑了起来:“你爱上了纪齐宣?” 曾唯一相当大方地承认:“我想这是必然的结果。他给了我,你无法给予我的东西。” “什么东西?” “不弃。” 只要她不离,他就不弃。他给了她最高权力的主动权,她还有什么理由离去? 林穆森听完她的回答,笑了笑:“我知道了。”他想再抽一支烟,可打火机也不支持他,怎么也打不起来,他越来越烦躁。曾唯一接过他手中的打火机,只是轻轻一按,火苗就出来了。火舌在跳跃,在这寂静的房间里,不断燃烧他的心脏。 林穆森突然用力地攥住曾唯一的手臂,眼中充满了不甘:“我没办法接受,你怎么可以爱上纪齐宣?你明明最爱我!一一,我娶你好不好?你嫁给我,好不好?你不是说你不会恨了吗?既然我们之间的阻碍没有了,那你就不要离开我。” 他在乞求她,似乎是在做最后的挣扎。虽然他的挣扎里带着如此强大的绝望,不断侵蚀他的语气,可他还在用最微弱的哀求去期盼。 然而曾唯一的眼神是冷的,她甩开他的手,颇不耐烦:“林穆森,我真鄙视你。” 曾唯一起身准备离开,未料眼明手快的林穆森反手把她抓住,他死死盯着她看,他额头在不断出汗,似乎在忍着什么。 曾唯一还算细心,没有当即发怒,而是自上而下打量他,发现他一只手死死捂住肚子…… 曾唯一忽然想到什么,连忙扶他在旁边坐下,着急地说:“你疯了吗?难受也不说?是胃疼吗?”见她着急,林穆森终于笑了:“你不生气了?一一,对不起,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。”然后,他晕了过去。 ……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,医院的白炽灯还亮着。林正奇隔着玻璃正着急地看着急诊病房里的情形,神情凝重。 曾唯一靠着墙,低垂着脑袋,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,让人看不出她的表情。她一直盯着地面看,直到眼前横空多出一杯咖啡,她才幽幽地抬起头来。 纪齐宣另一只手里也捧着一杯速溶咖啡,他只是朝她笑了笑。 他什么也没问。她不是因为头疼而离席回家吗,怎么会去林穆森那里?她为什么要对他撒谎?他们两人又做过什么,竟导致林穆森病情发作?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