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“这么多?” 看着眼前厚厚一叠底稿,倪谦有些惊讶。 前一批翰林修《寰宇通志》数年,靠着“模仿”前宋的书籍,才磨磨蹭蹭的交出了一份初版。 现在沈忆宸修书不过才月余,就能写这么多了? 带着这份疑惑跟怀疑,倪谦翻阅起眼前这份底稿。还没有仔细阅读其中内容,当那一手端正拘恭、雍容矩度的字,浮现在倪谦眼前的时候,他就明白自己怀疑是多余的了。 非至诚用心,是不会把底稿写的如此干净整齐的。 带着这份震撼,倪谦一页页的翻阅着沈忆宸修书底稿,那些对于大明万里江山的描述,仿佛栩栩如生跃然与纸上。 甚至就连地势堪舆图,沈忆宸都画了很多副作为文字补充,地图精细程度同样远超同类书籍! 倪谦在翰林院呆了二十多年,从二十出头风华正茂的少年,到如今年近五十踏入了垂暮之年。见证过数代翰林官修书,也见识过无数历朝历代的地理志。 他可以毫不夸张的说,沈忆宸这份《寰宇通志》底稿的水准,堪称历朝历代前三! “晚辈论迹不论心,是非功过,自有后人评说。” 不知为何倪谦的脑海中,突然浮现出一个多月前,沈忆宸站在典簿厅前说的这句话。 当时自己看不穿沈忆宸这番言语的真伪,但此子用自己实际行动表明了,何为论迹不论心! 沈忆宸,真的是一个追名逐利的阉党中人吗? 就在倪谦走神的时刻,赵然元走进了典簿厅内,恰好看到了他与曹轩两人。 身为中书舍人,赵然元自然是认识倪谦的,于是他赶忙拱手行礼道:“下官见过侍读学士!” 非翰林不能用前辈或者内翰的称呼,所以赵然元只能称呼倪谦官职。 这声拜见,也算是惊醒了回忆中的倪谦,他看了一眼赵然元问道:“尔有何事?” “回禀侍读学士,下官奉沈修撰之命前往典簿厅找寻吏员曹轩。” 听到是沈忆宸找自己,曹轩立马拱手回道:“小的就是曹轩,不知沈修撰有何要事?” “沈修撰叫你把关于《寰宇通志》的资料跟底稿交付于我,他打算在东阁继续修完此书。” “什么?” 这声惊呼是倪谦喊出来的,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,沈忆宸入了东阁进学历练后,依旧没有放弃在翰林院的修书职责。 要知道《寰宇通志》乃其他翰林官都避之不及的难点,沈忆宸如今都修了月余,明白了此书的难处,还选择迎难而上吗? 倪谦这么大反应,也是把赵然元给吓了一跳。他脑海中第一个想法,就是沈忆宸莫非编纂的太离谱,把侍读学士都惊动了? 难道沈修撰入东阁还不忘修书,估计是想着亡羊补牢,将功补过吧。 于是赵然元立马帮沈忆宸说好话道:“侍读学士息怒,沈修撰可能在修《寰宇通志》过程中有些瑕疵,但他毕竟入仕时间太短,经验有所不足。” “下官相信沈修撰在东阁进学期间,一定能把《寰宇通志》给修好,不负侍读学士所托!” 说这段话的时候,赵然元额头上出现了豆大的汗珠,他此时也是骑虎难下,毕竟沈忆宸成为了自己的上官,自己总不可能袖手旁观吧? 但这番话说出来,他又感到后怕,万一沈忆宸修不好,自己岂不是要负连带责任? 翰林官身份尊贵,责罚下来最多也就是革职罢了,自己这个小小的从七品中书舍人,流放是跑不掉了。 本来分配助理状元公,赵然元还以为是自己时来运转,能抱得个大腿。如今下来是福兮祸所伏,祸兮福所倚啊,命也太苦了! “沈修撰是真的打算在东阁继续修《寰宇通志》吗?” 底稿如此优秀工整,还能说这是沈忆宸的分内之事,但如今入了东阁进修历练,还没有忘记修书这件事情,就属于分外之举了。 倪谦死死盯着眼前的赵然元,等待着他的回答。 因为沈忆宸此举带来的心理冲击太过于猛烈,倪谦从未想象过一名年轻人,真可以做到论迹不论心! “千真万确,下官不敢欺瞒侍读学士!” “沈修撰还说了,正是因为《寰宇通志》不好修,所以他才不能放手。” 听到这话,倪谦沉默许久,然后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。 “这就是沈修撰的底稿,你交与他吧。” 把手中的底稿递给了赵然元后,倪谦就缓缓走出了典簿厅,回到了自己的值房中。 一缕阳光穿透窗台,照射在倪谦的公案上,他仿佛又听到了沈忆宸那声质问:“何为正道,何为歪道?” 那时候的沈忆宸,也有一抹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,是那么的正气浩然。 “此子举止品性,不可能是阉党中人。” 倪谦嘴中默默的念了一句,修书是最能磨练一个人心性的事情。 他此时心中更愿意相信,沈忆宸是一个不顾个人荣辱得失的真国士! 静思良久,倪谦拿过了公案上经筵日讲官的值班表,在展书官的那一列上,写下了沈忆宸的名字。 “沈忆宸,老夫此举算是还了你修书的功劳,至于是一世英名还是千古骂名,就在你一念之间了。” 第(3/3)页